铁兵记忆 梦回军营库尔勒

那是一个燥热的午后，老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
电话那头传来于凤政熟悉的大嗓门："老伙计，还记得咱们师部门口那棵歪脖子树不？"这一嗓子直接把老沈的记忆拉回到三十年前的新疆戈壁滩。他二话不说撂下手里的活计，买了张机票就往乌鲁木齐赶。

四个老战友从天南海北聚到乌鲁木齐时，梁伟琪正啃着羊腿，满嘴油光地嚷嚷："老沈你可算来了，再晚点连羊骨头都没得啃！"这帮老家伙凑在一块儿，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师部大院插科打诨的日子。第二天天没亮，他们就包了辆商务车往库尔勒赶。

车窗外的风景让这帮老兵啧啧称奇。达坂城的风车转得欢实，托克逊的葡萄架绿得晃眼，就连当年神秘兮兮的马兰基地，现在都成了旅游景点。张春生扒着车窗直乐："老梁，还记得咱当年坐卡车进疆时吃的那嘴沙子不？"梁伟琪抹了把脸："咋不记得？那沙子吃得，放个屁都能崩出二两沙来！"

到了库尔勒，这帮老兵集体傻眼。当年荒凉的戈壁滩早就没了踪影，孔雀河两岸修得跟江南水乡似的。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城里转悠，直到碰见个留着寸头的老汉。那老汉一听他们要找"铁路指挥部"，河南话脱口而出："中！俺带恁去！"

拐过几条街，几排低矮的平房突然出现在眼前。墙皮斑驳得跟老树皮似的，可那轮廓分明就是当年的师部大院。于凤政嗓子眼直发紧："政治部就在左边那排！"老沈摸着脱漆的门框，三十年前的画面一股脑往外冒。梁伟琪指着窗户直乐："老沈，你当年在这屋写材料，烟灰缸堆得跟小山似的！"老沈回怼："你还说我？半夜偷吃我老家寄来的腊肠，当我不知道？"

张春生蹲在地上捡起块碎砖，跟捧着宝贝似的："这砖还是咱自己烧的呢..."这话让四个老家伙都红了眼眶。他们想起1974年刚进疆时的光景，库尔勒就是个戈壁滩上的小县城，夏天热得能煎鸡蛋，冬天冷得撒泡尿都能冻成冰溜子。可就是在这鬼地方，他们硬是修出了南疆铁路。

三十年过去，当年的愣头青都成了老头。于凤政混成了大学教授，梁伟琪在广东当领导，张春生做到央企中层，老沈回山东养老。看似各奔东西，可只要一提"铁道兵"，那股劲儿立马就回来了。老沈的媳妇孙海生第一次来新疆，看着破旧的礼堂直嘀咕："你们当年就住这破地方？"老沈嘿嘿一笑："当年你寄给我的信，我就在这儿读的！"

临走时，老沈在戈壁滩上拔了棵骆驼刺。这玩意儿命硬，根扎得深，风沙再大也死不了。就像他们铁道兵，当年在戈壁滩上啃着硬馒头，喝着带沙子的水，硬是把铁路修到了天山脚下。如今火车呼啸而过，谁还记得当年那些灰头土脸的小伙子？可老沈他们记得，记得清清楚楚。

回程的路上，四个老家伙谁都不说话。车窗外是连绵的戈壁，偶尔闪过几丛红柳。梁伟琪突然冒出一句："你们说，要是当年知道库尔勒能变成这样，咱是不是该在这儿买几套房？"这话把大家都逗乐了。笑声中，商务车驶过博斯腾湖，湖水蓝得晃眼，就像他们再也回不去的青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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